第四章 抗战往事 2

毛人凤都要曲线办理的事儿，那就断了用硬的手段、做这件事的可能性，党国复杂的人事关系、**斌也不知道毛人凤为什么要这么做。

为了更有把握办成这件事，**斌从毛人凤办公室出来后，通过林秘书到档案室调阅了任道远的档案，只有对任道远有更深刻的认知、才有把握、把他调进督察室，在办好这件事之前，他知道毛人凤随时可能换将，他不得不谨慎。

七七事变、让爱国青年任道远毅然投笔从戎，参加了军统举办的、以抗日为旗号的青浦培训班。

由于淞沪会战失利，青浦培训班只开班不到两个月、就被迫转移，任道远因为是宝栅县人，他和一部分同学被留在沪海、从事秘密工作，刚开始是行动组行动队员，由于有点文化、脑筋活络，在几次锄奸行动中立了一些小功、被上级赏识，调到情报科从事秘密任务，常年伪装**力车夫混迹于市井之中。

真正让他脱颖而出的，是由戴笠亲自安排的、制裁沪海伪市长傅笑庵的“必杀令”任务中，是他在拉车过程中、第一个试探傅笑庵的家厨朱福源，并得知他对傅笑庵卖身做汉奸的不满，由于他及时将此情况报告上级，使得上级安排的特工成功策反朱福源，朱福源斧斩汉奸傅笑庵后，也是任道远用人力车拉着浑身战栗的他撤离现场，并送其至接头地点离开上海的。

那个时期军统还不像后来那么糜烂，任道远的功劳也没有被贪墨，锄奸行动被汇报到戴笠那里后，所有参与人员均嘉奖、晋级，任道远虽然还是伪装**力车夫，继续他的跟踪、监视任务，但已经是情报处下面一个情报组、年仅19岁的上尉副组长了。

1941年，军统沪海站站长王天霖被捕投敌，军统沪海站几乎全军覆没，在街上拉车的任道远侥幸逃过一劫，跟他一样暴露的特勤、都受命返回后方，逃到杭州的任道远、通过当地军统组织，向局本部提出申请、留在当地加入忠义救国军，这时他才真正进入戴笠的视线、并受到戴笠的嘉奖。

在第二次长沙保卫战前，刚到忠义救国军赣江支队，任情报参谋不久的任道远化妆进城侦查，发现看似齐装满员的日军松本联队、军营里面每天买的蔬菜都很少，联系附近友军，得知常驻当地的日军也有这种情况，通过当地老乡知道、这里有一条通往湖南的山路，进而实地调查，发现了大部队行军的迹象，综合分析得出并上报了、日军有从江西出发，走山路偷袭长沙战场侧翼滇军的情报，让国军得以从容调整部署、伏击了准备偷袭的日军，使偷袭日军受到重创。

忠义救国军主要以刺探情报、伏击骚扰等方式支援第三战区抗战，游击战是主要作战方式，任道远自己给上级写的工作汇报中，几次提到跟新四军游击队合作打击日伪军，尤其是把一些军资送给对方，在国共合作的大背景下明面上虽然不算什么，但如果说任道远有通共嫌疑的话，他在忠义救国军时期的这种做法，就很容易让人怀疑，唐纵就曾经抓住这一点不放。

只是任道远也为防区问题跟新四军游击队有过**，再加上戴笠护着他、所以当时也没有被追究。

而且他所率部队消灭的鬼子和伪顽数量比较多，因功在1944年初、就被任命为忠义救国军独立二大队中校司令。

抗战胜利后被赏识他的戴笠调回了局本部，这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亮眼的成绩了。

至于任道远被贬到**警校档案科做副科长，**斌是知道的。表面上看是对他反内战言论的惩戒，其实是因为他在时任保密局局长郑介民的命令和毛人凤相左时，基本执行了郑介民的命令，而他还是个没有山头的自由派，当毛人凤拿他做第一批郑介民心腹打击、打压时，郑介民也没有为这个不是心腹的下属说话。

郑介民后来被毛人凤构陷时，保密局内部帮毛人凤的不少，但是肯帮郑介民的、除了几个心腹外基本就没人了。

在大家眼中，为你郑介民出力、卖命的任道远被排挤、打压你都听之任之，谁还肯为你卖命呢？当然更多的心态是隔岸观火，毕竟局长、副局长的神仙仗，下面的人稍不留神就可能卷进是非中，明哲保身才是更多人的选择。

真正知道内幕的人、才明白毛人凤的“笑面虎”外号绝非浪得虚名，因为这个安排更多是借刀杀人的祸心，**斌知道任道远在浙江忠义救国军抗战时期，以畏敌避战的名义、亲手枪毙了唐纵的远房侄子唐锦湘，当时任道远还只是个少校，跟唐纵差着不知道多少级，要不是戴笠惜才、强压着唐纵，恐怕他早就不在人间了。

唐纵是谁？堂堂国民政府警察总署署长！把他安排到**警校档案科做副科长，要说没有一石二鸟的心思、恐怕毛人凤自己都不信，毕竟唐纵也曾经是保密局长的有力竞争者。

军统中有任道远这样丰富履历的人并不多，让他担负这个艰困的工作也确实胜任，年轻人后顾之忧少、敢下狠手，到地方派系军队做“监军”才更具威慑力，哪怕是个杂牌军长都要服服帖帖的，为什么？

地方派系的国军、团长以上，

哪个不是三妻四妾？

哪个不是子孙满堂？

哪个不是腰缠万贯？

哪个不是吃空饷、喝兵血？

哪个不是家有豪宅、千顷良田？

地方军阀用这种方式培养“家将”、“私兵”，但是，只要控制住“家将”，“私兵”就会土崩瓦解，这是军统时期就总结出来的“经验”。

只是用到了就拉出来、用不到就成了派系争斗的牺牲品，任谁也不会心甘情愿的，难怪毛人凤要把这件事交给自己办，而且还先给自己画了一张大饼。

回家的路上，**斌已经对任道远有了初步分析、对这件事有了个初步设想：利用师生关系、把这个没有什么往来的学生，用保密局东北特派督察室行动科长的位置引到东北剿总后，让田行臻假装突发疾病，这样就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把任道远派到600军去，至于他以后的命运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。

**斌的任命虽然还没有正式下来，消息却不胫而走，**斌家这两天、突然门庭若市，他当然知道这些人、只是嗅到他未来职位可能带来的铜锈味，但是他依然还得在这些人中找几个听话、头脑灵活的人，再大的官也得找些抬轿子的人才行，毕竟东北之行有很多事情、很多场合、很多时候他是不方便自己亲自出面的，虽然这会让他们刮层皮，但是总归大头还是自己的。

至于东北战局，**斌从来都不觉得、有了自己这个所谓的特派督察，就能有什么改善，但是应付上面的工作自然也会提前布置好。

很快由情报掮客蔡鸿义、与任道远在杭州可能有过交集的萧欣竹、一直追随他的王家煦这几个门生、故吏被招到身边，蔡鸿义负责情报组、萧欣竹负责电讯机要室、王家煦为庶务组长。

虽然说东北战局前景堪忧，但是督察室又不用上战场、要跑还得是第一批撤退的，有金无险，所以还是有很多人，要么赋闲在家、要么在职场混的不尽人意的、要么沾亲带故的，为了能跟在他身边狐假虎威、捞点好处，几乎踏破他家的门槛，只是督察室编制不可能太大，最终确定的也不到十个人，其他人员必须到东北后在当地找。

得偿所愿的亲信自然对**斌极尽吹捧之能事，没能混进去的少不得骂一句：兔子尾巴长不了！

选择萧欣竹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是自己世交的女儿，这种上前线镀金、还有一些不可明言的好处，当然要留给自己人。

另外一个原因，就是**斌知道萧欣竹那几年在军统杭州站担任报务员，如果她跟任道远有哪怕一点点交集、都会给自己自然的接触对方带来方便，如果自己这个老师，贸然去联系任道远、很可能让对方感到突兀、产生抵触。

因为两家是世交，萧欣竹虽然比跟**斌的女儿贺颖滢大很多、两人却是闺蜜，就是一起逛街看电影那种，国军女少校的身份、可是帮贺颖滢解决了不少麻烦。

众人议完事告辞的时候，贺颖滢在院子里拉住萧欣竹让她在家吃晚饭，萧欣竹也没推辞。吃完饭她拉着萧欣竹准备去跳舞，却被她父亲拦住了。

“你找别人陪你，我跟你欣竹姐有事要谈”**斌说道。

“都谈一天了……”贺颖滢不满的说道，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。

“你也这么大了，学学你欣竹姐，找点正事做做！别一天到就知道跳舞看电影。”**斌板起脸说道，可惜，贺颖滢根本不怕。

“我…”贺颖滢一点都不在乎他的训斥，正准备反驳，**斌再次打断她的话：“爸爸和你欣竹姐马上就要上战场了，有公事要谈，你先出去。”

“哦！”贺颖滢虽然娇纵、还是知道事情轻重的，出门前冲着萧欣竹道：“欣竹姐，改天一起玩。”

“好！”萧欣竹笑道。

“这孩子让我惯坏了。”看着掩好门的女儿，**斌苦笑一声指了指餐厅兼客厅的椅子对萧欣竹说道：“坐。这回跟我去东北可要受苦了，多准备点御寒的衣物。”

“贺叔您说哪里话呀！您这是栽培我呢。”萧欣竹乖巧的说道：“下午王组长跟我说，每人可以领美式秋冬装各一套，女式的是长筒靴！我还没穿过美式长筒靴呢。”

“是叔叔拖累你了，让一个女孩子跑外勤、亏他们干得出来！”**斌恨恨的说道。

“其实习惯了也没什么，贺叔让我留下来有什么事儿么？”萧欣竹岔开话题，不想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。

“咱们督察室行动组组长不是还没定么，我想听听你的意见。”**斌也顺势把话题往正事上面转。

“这个…”行动组组长的位置很多人盯着呢，已经进行动组的那两个更是眼巴巴看着，找萧欣竹请托的也有、但是都被她推掉了，**斌此时提起这件事，让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。

“你认识咱们局外派到**警校的任道远么？”**斌也没有准备让她提什么意见，直接给出自己的答案。

“当然知道，当年在杭州，他申请敌后抗日和局本部的嘉奖电都是我收发的。”能回相对安逸的大后方、却选择艰苦的敌后抗日，所以萧欣竹印象颇深。

“那你们接触多么？”听到萧欣竹的话，**斌有一种天助我也的欣喜，通过这层薄薄的关系，把任道远绑上战车虽然不可能，但是总是有个突破口了。

“当时他也住在杭州站，算是认识，”萧欣竹想了一些继续说道：“在局本部，我们虽然都是行动处的、但是不是一个科，我们科主要负责青运，为了对付女学生、只有我们组有女外勤。即便偶尔见过也认不出来，毕竟都快十年了。”

“他也是我的学生，在警校太屈才了。”**斌貌似为任道远抱不平的说道：“党国就是有太多的内部倾轧、英才蒙尘，才会让**在东北得势！我准备让他担任行动组组长，你明天帮我跑一趟，先去跟他沟通一下感情。”

“去警校找他？怎么说？”萧欣竹不知道**斌为什么会这么说，这不像他的一贯做法，其实党国高官哪一个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，这个组长她一直觉得**斌是留给跟他走得近、跟随多年的那些人，这次怎么会找一个毫无来往的人呢？学生？没见任道远来喊过他老师呀？

“以前我对他不是很了解，这次为了筹组督察室，专门调阅了局里的人事档案，他在忠义救国军打了几年仗，我们这次去前线、必须要有一个有战场经验的人跟着才行。”假话说的跟真的一样，是**斌多年特务生涯练出来的，有些话对萧欣竹也不能说。

“让局本部下个调令不就可以了吗？”萧欣竹不解道。

“那是对待菁英应有的态度么？他虽然不是诸葛亮、三顾茅庐太夸张，但是对待人才、应有的尊重还是要表示出来的，你就以杭州站战友的身份去见见他，其他不要乱说，把他的老师我、提请给他晋升上校、请他来参加元旦团拜会，大家见见面的意思告诉他就行，如果他想来见我的话、你直接带他来就行。”**斌郑重的说道。

如果任道远会来事儿的话、肯定立时就会来拜师、拜谢，不过从他的档案中看、这个人从不靠向那个山头，戴笠那么赏识他、他也没说过“为局座效命”的话，要不然给他个二级站站长的位置，还不是戴笠一句话的事儿？别小看这个站长，在他那一亩三分地儿、那可是太上皇样的存在。

中统那帮人牛气冲天、其实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，为什么？

中统、党通局那些人都是走上层路线，学而优则仕、功而优则仕、劳而多则仕、勤而见则仕。。。。。。人家是奔着做官去的。

保密局对党通局的评价就是：对内挥斥方遒、对外无所适从！

“那好，我明天早上就去，没其他事我就回去了。”萧欣竹似懂非懂的回应了一句。

“嗯！记住不要多说！”**斌再一次叮嘱道。